我是個女人,活了25個年頭,前23年都是不折不扣的T,交過6個女朋友,現在是個

單身的不分。很多人好奇我是怎麼從千篇一律的褲裝變成絲襪與長裙,從頭說起吧!



『幼稚園』



幼稚園的我就暗戀上班上的女生了,她那個時候很出風頭,而我只是眾多跟班之一

。我瘋狂的的迷戀上她的光芒,只要她快樂,我什麼都願意做。至於男生,對我來

說只是其他的人。





『小學』





人緣好、功\課好,個性又獨立的我,從小就不覺得男生比我強。小學的時候,開朗

與好打抱不平的的個性,讓我成了很多女同學的靠山。每次她們被男生欺負,總是

找我幫她們報仇,所以跟男生對罵甚至對打,對我來說是再習慣不過了。現在想來

,那個時期的我已經有大女人主義的影子。班上有個女同學在家族遊戲中成了我的

老婆,六年級轉學後就沒再聯絡。國中有一天突然想起這位同學,想知道那個口口

聲聲說長大後要嫁給我的女孩,現在過的如何。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

一切都過去了,自己也並不喜歡她,但是"她不可能嫁給我"這件事卻讓我隱隱

感到心痛。





『國中』





國中是男女分班,髮禁一解除,我就去剪了個很短的頭髮,好學生中只有我做這種

事。因為自己喜歡女生,而只有男生可以喜歡女生,所以開始模仿起男生。到了後

來甚至覺得自己就是男生,舉止言談都變的很男性化。和同學一起回家,曾被混混

說:「一個人帶兩個女孩子,厲害!」在百貨公司上廁所,還被人從女側趕出來。

那時候我非常排斥穿裙子,只要不是升旗時間,我都盡可能穿著運動褲或冬季的長

褲。國三下學期最誇張,整個學期只穿過兩次裙子,一次是開學,一次是畢業,每

天早上都自願當值日生在教室打掃,這樣就不用去升旗了。校內校外都曾有女生寫

曖昧的信給我,而我自己被兩位女同學吸引過。但是那個時候很單純,根本沒有想

到自己是不是同性戀,只是想對自己喜歡的人好,幾乎是予取予求。聽她說著與男朋友接吻的滋味,看到了她頸上的吻痕,雖然心中有著自己不瞭解的酸苦,仍扮演著最佳聽眾與跑堂,沒有任何非分之想。有段時間對方刻意跟我保持距離,搞半天原來她覺得我對她的好有點變態,這種說法很傷人,我的內心無言以對。藉著壓抑對她好的

行為,加上一副無辜的樣子,好不容易我才又嬴回這段友誼。好笑的是同時間有個同學以相同的熱忱對我好,我卻沒有給對方機會,心裡只著莫名的害怕與抗拒,逃的遠遠的。雖然我沒有辦法控制對喜歡的人好,但是潛意識裡自己是有同性戀恐懼症的。





『高中』





高中唸的是女校,入學的第一天就有人因為我而議論著我們學校什麼時候開始收起

男生,哈哈哈!我依舊不是運動短褲就是冬季長褲,穿著裙子義賣氣球,還會被小

孩子叫叔叔;參加救國團活動,小隊輔導員到第三天才知道我是女的,可憐她好幾

天都在納悶我為什麼總在女生宿舍看報紙。這類的笑話在整個高中生涯層出不窮,

可是我居然絲毫不以為意,還有點沾沾自喜。



高二終於開始在愛情上啟蒙,她是學妹,第一次見面就被當時意氣風發、豪放不羈

的我吸引了,她的主動牽引出我的回應,兩個人漸漸的越走越近。半年後,在她家

的床上我們由遊戲變成了接吻,她哭了,我嚇得直道歉,但是後來我們還是在一起

了,本能帶著我們探索了性的奧秘,花了好幾個月才全壘打。當時兩個人都不去談

我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,但是很有默契的一起在所有的人面前演戲,彷彿我們只是

好姊妹。沒有書籍、沒有討論、沒有認識其他的同志、有點猶豫、有點害怕、有點

不知道未來在那裡、只知道自己愛對方!有一天晚上,她興興高采烈的說以後要怎

麼樣怎麼樣,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做什麼做什麼,我居然用一句:「不可能」活生

生的毀滅了她所有的夢想!對同志身份自卑的我根本不相信這條路可以走一輩子。

她對我的心從此慢慢變質,但是我卻不知道。一年後,大學聯考戰役終於來到,當

我還得克制想她的情緒才能作答時,她卻在同時間的畢業旅行中將自己許\給了一個

男子,我始終不理解為什麼再也不容易找到她,考上大學似乎也不算什麼了,過了

個常在枕邊哭醒的暑假,才在九月聽到她親口告訴我事實。



分手當然還有其他原因,但是如果我當初不因同志身份而自卑,起碼不會這麼遺憾

,那也是她的初戀,而我卻無情的 給了她天堂
又給了她地獄。同樣是愛,當別人

公開的追求情人時,我卻得先學習隱藏自己真正的感情,好不容易有個相契的她,

卻自己扼殺了未來。



如果再來一次卻依然分手,起碼我不會再讓"自我認同"成為劊子手之一,只要有心

,同志當然也能長長久久我就知道有好幾對在一起超過十年了,我們的問題跟一般

人一樣:是不是能遇到那個人?是不是能共同克服一切困難?異族通婚、老少配..

....不是一樣有社會壓力嗎?只因為壓力而放棄真愛太不值得了!





『外表的改變』





因為不想再被人叫做「先生」,我開始留起頭髮。國中時那個喜歡我而我卻遠遠逃

走的她,成了我的女朋友,想來如夢一場,她始終不理解為什麼我堅持要留頭髮。

從耳上留到過肩花了我兩三年的時間,過程中我常常想要一剪而快之,卻硬生生的

忍住了,任由它長、任由它亂,直到它夠長,強烈的覺得這輩子一定要起碼留一次

長髮。為了畢業後找工作比較容易,我也開始嘗試穿裙子和高跟鞋,那簡直是種虐

待,每次一穿上裙子我就不知道怎麼走路,一穿上有跟的鞋子就走不穩,而且怎麼

看都還是沒有女人味。但是社會不比學校,為了未來,我堅持了下來,即使只有外

表改變。慢慢的,我還玩起香水、口紅和眉筆,而找工作的面試果然也非常順利。

不過是外表而已,我這麼跟自己說。





『內在的改變』





真的讓我連內在都改變應該是從對 T
的角色厭倦開始。典型的 T 會扛起所有的責

任,當婆的靠山兼司機,我完全做到了。每一次的戀情,我總是在照顧對方,總是

隨傳隨到,總是在做愛時以"讓對方滿足"作為第一優先(死魚製造手)。我個性本

來就主動,也喜歡被依賴,這種結果原也無可厚非,可是說實在的那樣的角色好累

!每個人跟我在一起之後都變成了小女人,而且對我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,體貼不

受到尊重的情況下,我開始有種被踐踏的感覺。無奈的是,變成這種模式我自己要

負相當大的責任,如果不是我這麼積極的給,對方怎麼會這麼習慣的收?無論如何

,我累了,尤其是第五任女友嫌棄我太像男生而離去時。



幾年下來,我已經可以完全沒有芥蒂的穿著女性服裝,常常看到鏡中女性化外表的

自己,無形中我的氣質也逐漸轉變了。我發現到自己原來也有女性特質,那些身上

的女性線條其實蠻可愛的,為什麼我從來就沒有注意到呢?生平第一次,我不用小

孩或男生的角度來看自己,我挖掘起自己女生的那一部份。那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

!原來撒嬌這麼好玩,原來不再好強有這麼輕鬆,而且,有本錢穿緊身衣卻只穿

T-shirt
實在太浪費了。我自己也可以很女人啊!為什麼以前要這麼著迷於女朋友

女性化的特質?如果這樣的話,為什麼我一定要扮演男人的角色?誰說跟女人在一

起就一定要怎麼做?



現在的我仍然會穿 T-shirt、牛仔褲、運動鞋,也會穿短裙、高跟鞋、畫眉毛、擦

口紅,外表對我而言已不是問題。我獨立也脆弱,我勇敢也溫柔;我不願意再當永

遠的司機,但是我也不可能總是乖巧聽話;我有自己的想法,但是我也會尊重別人

。我不是T,也不是P,我不分!或者說,我就是我!



如果妳愛的只是一種角色,是不是任何符合這個角色的人妳都愛,那還算是愛嗎?

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,我愛"她"是因為"她"是"她",那是不能取代的,我們之間

的關係應該是共同發展出來的,而不是誰扮演什麼。怎麼都好,只要我們覺得好就

好了。當我們只是單純的把"人"視為"人",性別角色已經不是問題了!







維維

1998.12.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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